2014年1月9日 星期四

影跡與休息

曾經的國文作業

影子讓我畏懼。

它跟隨我,模仿我,像是靈魂的孿生雙胞胎,但是潛伏於忽略的背後。而當有一天轉過頭來發現這個無臉的人時,我害怕它取代我的位置,

於是逃走,用力的邁步、渾身顫慄的逃走。但這一切都無用,因為它就是我。

莊子說,到那樹影底下吧,休息然後冷靜思考。

但即便是休息了,開始接受了影子的存在,夜晚來臨之時他卻一點一滴的爬上我膽小的心。於是它從地上的倒影的幻象變成了夢中想像的現實纏擾著我。夜晚和陰影才是最可怕的地方,因為不知道影子在哪裡。

呵,這樣會太悲觀嗎?

對於恐懼沒有那麼容易止息,欲望與死亡冰冷的手從脊椎尾端慢慢摸上來,輕輕的使我頸椎發麻顫抖。於此時,我渴望白天的降臨。

影子可以是很多事物的象徵。比如恐懼,比如欲望,比如繁華與幻象的建構,比如生的結束與死神淒冷的空洞,比如說時間的腳步在你身上的滾燙烙印。


「我來如流水,不知何故,也不知來處,任由擺布。
我去似風吹,不由自主,吹過大漠,茫然不知去處」
--海亞姆,《魯拜集》

人生在世,當即時歡樂,莫去問窮盡一生也思索不出的答案,為何不享受美酒與美人呢?
談生死,那些學者耍人的嘴巴也已被塞滿塵土。


「這世界不因我生而有所增益,我死去對它也沒有意義。
我這雙耳從未聽人講清:我因何而來,又因何而去?」

既然人必定一死,又何需恐懼呢?

我常讓自已笑著回答出這樣的言語。
我假裝漠不關心,就像巴斯卡(Pascal)令他憤怒的人--「我也沒有辦法理解那些宣稱他們毫不在意這些事情的人,他們對於這些『觸及到他們的存在與他們的永恆性的問題』所表現出來的漠不關心的態度,『使我感到憤怒與訝異』,並且對我而言,作如是想的人是一群野獸。」

我並不喜歡說我徬徨無助,抑或者要藉由這樣痛苦的折磨而達到什麼樣的境界。我只希望我能夠真誠的相信我活著的當下,這也是最好救贖方式。我曾經說過,我感受這世界的方法有二:「陽光」與「淚水」。只有這兩項「感覺」才能使我冷靜,使我回歸平靜狀態。

其實我一輩子都在追求自我的平靜。我恨極了我自己這樣的瑣碎、痛苦、焦躁至極,甚至是如同喃喃自語的狀態。你看看我,我已經語無倫次了。

好像我每次都提起同樣的事物而無法掙脫。

害怕,恐懼,孤獨,自我中心

不接受存在這件事,然而這無疑又是某種自我否定。

你看,我在寫的當下也不斷地被影子追逐。有人說,恐懼是愛的反面,愛存有的地方不會有恐懼是因為我沒有宗教而時刻感到恐懼嗎?但是我有母親的愛,兄弟的愛,朋友的愛啊,為什麼我仍是這樣呢?

前一句的前提該是這愛要是飽滿的,並讓人有一種心滿意足的暖和。屆時,恐懼也不會在你心長存。

其實這一切都不需要我的思考,因為我越思考,事情就越複雜,也許我的下場會像西班牙內戰犧牲的烏諾穆納一樣。想的多,但過了,於是就自我毀滅。

所以我該簡單,我該像那些將生活過的淳樸的哈比人一樣,或者像倪葛一樣,能夠專心的活在當下,甚至是將精神全力以赴至一片葉子上。

對,我知道到了,也許我缺的正是專心,因為時刻分散了注意力而感到虛無,因為什麼都記不住而感到氣憤和失落。

舞台上好的演員必是專注於角色的性格和處境,甚至是與該角色融合在一起,他並未發現自己就是在演戲,他把這一切當真,當成是生命快感和淋漓盡致的呈現。但若是忘詞,膽怯,或者害怕一切,甚至是不相信自己的演技和角色的存在,這樣怎麼會演得好呢?

何不專心當下並好好活著?何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?

如果你認為一切皆為虛空的虛空,然後呢?你想說什麼,一切的事物仍是在行進啊,而時間仍像是劇烈的火焰使世界光明與毀滅。

別想了,坐下來,坐在一個你熟悉而有童年味道環繞的地方休息吧,陽光照著,風吹著,收音機播著順耳的頻率。想像這一切的停止。

對,別想了,多少人渴求不死,多少人渴望己生所愛的人們能夠回來身邊,但最後因為幻像消滅而絕望?

這些渴望都是對於自身存在的確認與留戀,就像錢穆講的一樣朋友的死不是他的死,而是我的死。因為朋友會永遠活在自己心中,而自己卻隨著朋友形體毀滅而一併消失,朋友再也不會想著你,讓你活在他的心中。

對,我會永遠的活著。心念上的轉變也許是休息的的辦法,不對,這也許是唯一一種辦法了,至少是開始。

好了,我已經胡亂地開啟這話題,原本我想好另一套說法來寫這篇文章,但是呈現一種極消極的感覺。這也許和我最近的遭遇有關。我晚上常會睡不著而開始想事情,果然,不充足的睡眠會導致昏沉和過度的不真實感。

也許這一切的解決方法就是飽餐一頓,睡到天亮,並有一個使我充足勞動的工作。

但我仍是樂觀的,畢竟我還活著。

影子是恐懼,死亡,欲望還有許多各種形態幻像,然我能逃進的也許是熟悉感,陽光,和專心時那種渾身投入而發麻的感覺,還有相信一切是真的。

這樣的結論會很普通平凡嗎?也許吧,但真理總是藏在讓人忽略的平凡中,這也許是為什麼事情要歸於原初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