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4月15日 星期三

人類學、視覺性與電影:Dead man

2015.4.16

電影:

民族誌/觀察性電影:影像資料保存/調查上面希望掌握的現象,將影像如論文一樣把問題交代清楚(仍是客觀描述的工具),到一九五零、六零年代被視為紀錄片的重要功能。另外,紀錄片除了記錄之外,也有宣傳、美化事實的功能。一九七零年代的轉折,也就是觀察性電影的轉折,很巴贊很有關係,因為影響了觀察性電影理論的人。反對過分的修飾、賣弄和剪接,也反對在民族誌電影出現大量的評論,也反對民族誌電影服務一個特定的看法,而這些精神也都接收了義大利新電影的傳統。對於特定的情況與關係採取開放的態度,攝影機是開放、不介入的態度進入你要拍攝的場景,這樣的立場非常清楚具有倫理的立場。「我們希望尊重native point of view」,不是追求、想要,而是「尊重」。雖然表面上不介入、放棄特殊觀點,好像真實能夠呈現在攝影機當中。

但是又清楚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倫理立場,並非假裝自己是中性的。這樣的立場我們可以看到說,民族誌電影在這樣的立場下面,建立一個人類學式的遭遇情境,這樣的情境不是文學性的,或者以文本作為基礎作為對話,這是與其他紀錄片基礎的不同。詮釋人類學特別想要講,透過詮釋來取代解釋,在人類學上有非常內在的緊張。利用攝影的方式而非詮釋的方式去看事件,沒有清楚的意象,但這樣的立場往往被後來的人認為,觀察性/民族誌電影沒有分析程序或詮釋取向,認為這樣的紀錄片是一種客觀的觀察,讓真實呈現出來。民族誌電影也往往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看到的東西、採取何種立場、採取何種程序完成拍攝。因為視覺的介入這樣的東西,相當的直覺性,也相當簡單,好像日常生活,誰都可以看與拍攝,高度仰賴機器去操作。不論是民族誌電影工作者或一般人,都認為民族誌電影沒有什麼。

如果仔細去看指定閱讀,就會知道民族誌電影沒有那麼簡單。我想要說,民族誌電影需要建立在基礎的理論上,但是在文本霸權的學科裡,這樣的東西未被重視(或者說沒有這樣的理論基礎),也是電影未在學術殿堂裡取得應有位置的關鍵因素。巴贊覺得新寫實主義最終的成就,就是把霎那間統合起來的感受,而這也是民族誌電影希望抓到的東西。所以桑格提到四點:看(比評論重要)、整體(比破碎重要)、具體(比象徵重要)、特殊性(比抽象性重要),在這裡我們可以感受到他要講的不只是簡單攝影機客觀的問題,或者新寫實的問題。Young講到,觀察性不一定等於客觀性,他強調人們與人們之間交往的親密性,要維持親密性。攝影機並非看不見的工具,而是要試圖拍攝那情境下那種正常的生活和行為。我們所說的觀察性電影/民族誌電影的系譜可以連結到義大利新寫實電影和後來的真實電影。

這樣的一個發展的歷史,等於重寫,反對一九四零年代、五零年代的沒有想像力、不斷講話的民族誌電影,他也非常反對超出人本(human scale)尺度去拍電影,應當要縮小規模/尺度,在個人經驗(人與人之間)上去拍電影。我們要怎麼樣看待拍片者和他的對象之間的關係?並非是過往主流指示性的權威(宣傳、說教、劇情片的電影語言)所以民族誌電影把指示性電影的控制是解放出來,讓電影變成動態、流動的過程,這樣的電影會受到拍攝主體的介入和干擾,會有不預期的成品出現,允許觀眾不同的想像和同情。換句話說,不把自己想要講的話放入電影裡,而是把可能介入的、詮釋的空間盡量交給觀看者。

最後提到一個原則,民族誌電影並非工具性的拍攝、獵取,他應當是長期的關係(並非暫時性掠奪資料、蒐集資料)、開放性的觀察、尊重當地人(基本觀點)。所以基本上他們區分了一般的觀察和民族誌電影脈絡下的觀察,「observe」有觀察與跟隨(follow)的雙重意義。在這裡我們可以複習巴贊對他們的影響,巴贊是怎麼看電影的?我之所以很喜歡巴贊就是他看電影的方式,我不喜歡符號學的分析,雖然他們更精確、深刻,但巴贊有一種精神是所有作評論的人應當遵守的,他看電影的時候不會有既定的理論或看電影的標準。他一定先進去電影本身,試圖了解這部電影到底想幹什麼,導演想幹什麼、在幹什麼,非常重視細節,試圖考察細節,了解細節在場景的特殊價值。

又這樣的處理方法,對這樣的導演會有什麼樣的困難需要導演克服,在這樣的前提下來想像,這部電影到底要幹什麼,再來重新評論這電影有沒有達到其所想達到的境界。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典範性的作法,某個程度上我必須尊重導演,以及進入電影細節,這是觀看者應當要負的責任。在那麼多新的理論中,巴贊的作法是最根本的,即使你要做結構性的、符號性的分析,也都必須經過巴贊這樣的分析。這個精神和做法基本上和人類學田野工作平行發展,然後不一樣的地方是電影會試圖把自己放入一個「文類」(「那時候世界還很新,需要去手指認」──《百年孤寂》)。最後巴贊會把那些討論得來的普遍性想法或概念,放入電影歷史(技術史、影史……)的脈絡去定位。


巴贊和別人不一樣的部分就是他很慷慨,且願意尊重每部電影的精神,也不失作為一個評論者應要負的責任。新寫實主義的發展和戰後社會的重建是連結再一起的,因為這個重建是從日常生活和底層社會開始,這個計畫具有重要性,讓鏡頭跟著這重建的過程走,應要和拍攝的對象在一起。馬上就抓到重要的精神,抓到為何新寫實主義為何會結束、走出來的原因,當基層生活的重建不在是重要、迫切的問題時,新寫實主義就會改變,新寫實主義是歷史的產物,但不是對於過去的全盤否定(《開放城市》和過去有高度的相關和連續性,並非新寫實主義最重要的代表作)。對巴贊來說,新寫實主義電影的特殊性、重要性就是介入這重建的過程(還有使用的手法),他最關心的問題,是跟著重建過程走的鏡頭代表什麼?「revolutionary humanity」。

所以因為他所遇到的情境和歷史位置,那個鏡頭所採取的流動性、不去形式化的那種風格,就正好是一種技術,邀請觀眾加入一個特別的空間裡。新寫實主義並非客觀的、觀察的、中性的,而是非常有意識地與拍攝對象站在一起,試圖從reality找出適合拍攝手法。而觀察性電影從這裡得到重要的理論基礎,也是因為這樣,當社會一改變,坐落在社會之中的電影工作者也必須隨之改變。《單車失竊記》內容沒有說教、不需要停下來介入、不需要製造特殊高潮或戲劇性,而是用一連串的事件,沒有接續高低的片段,來形成他的電影。整體的戲劇效果來自於事件的累積。新寫實主義的那部電影,為何巴贊會給出這麼高的評價,因為在一般好萊塢的電影,plotbuild up、有美學上的要求,而新寫實主義和這個完全相反,所有鏡頭都是片段,所有想要達到的戲劇性和理念是透過累積表達出來。美感是在日常生活中發現的,而非創造出來的。劇情片是製造出效果、insight、理念讓觀眾去感覺,寫實則是去發現日常生活中具有啟發性的時刻(也是巴贊給予觀察性電影重要的基礎)。

Stranger and paradise(高度推薦)

Dead man這部電影從來沒有打算過要製造一個理解對話,而且在拍完這部電影後,導演要拿給印地安人看。也就是,導演是為了美國的印地安人拍這部電影。對於美國對印第安人的獵殺、工廠開發有很多描述(嘲諷美國夢、醜化),這部電影把西部片給顛覆。(Dead manßà賽德克巴萊)[1]且從頭到尾主角都無法和nobody溝通,主角和環境是陌生化的。
不要天真的認為可以represent歷史,應該要尊重那鴻溝(不可再現性的尊重)。



[1] 林開世,〈賽德克巴萊觀後感〉,http://movie.douban.com/review/5473959/(查詢日期:2015/04/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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